我都不清楚自己夠不夠資格當球皮。
自初中開始接觸籃球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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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到了高中大概是最瘋狂的時刻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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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很多個周六下午是我和同學去外校踢館的時候;大學住校那段時間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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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還記得早上起床第一件事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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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就是抱著球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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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到女生宿舍後面的球場練球,人家「項莊舞劍,意在沛公」,我是「人在練球,意在女同學(的歡心)」;在陸戰隊受訓時,曾被選進營代表隊準備進軍國軍運動會,卻因前面一梯沒能晉級,訓練兼摸魚(這才是重點,因為練球,可以不必操課。)了兩個星期最終解散歸建。
退伍後在台中的中學教書,每天下了課就跟其他老師相約在球場碰面,與校隊尬球。到了台北工作,除了家附近的中學球場外,舉凡市議會的、中油的球場,都沒少打過,甚至還因為好友的安排,在裕隆球場也打過。
問我有沒有什麼遺憾,我當然不會說「沒能成為NBA球員」這類作白日夢才能說的話啦!
但作為愛打球的人,遺憾還是有的,卻很卑微,那就是──哎!我至今還沒有在兩個鬥牛聖地尬過球,一是台灣大學戶外球場;二是紐約街頭球場(我甚至連紐約都還沒去過)。
沒在這兩個地方鬥過牛,於我而言,其意義恐怕不下回教徒沒去過麥加。
很多很多年前,有一段時間,因為工作關係,常去台灣大學附近走動,但每回去,多半是到附近買書看書談書,最多就再找人尬咖啡,工作結束後,有時間再順道繞去球場,看球皮們鬥牛,我衣裝整齊,也不可能當場換下來,穿著皮鞋就上場,就這樣,我一直都是台大球場的「看客」,莫說去打敗那些老球皮,連被他們打敗的機會都沒有。
紐約,真正屬於世界級的鬥牛聖地,我卻只能心嚮往之,而身一直不能至。
直到父親大去,才猛然想起,我還有第二個遺憾。
父親是屬於我完全陌生的三軍球場時代的球員,念小學初中時正是我們瘋棒球的時候,當時父親在我們村子的籃球隊擔任教練,死纏著非要我去打籃球不可,有時逼急了,就去投兩個籃,讓他高興高興一下。到了高中、大學,我開始比較「勤快」的打籃球之後,父親卻因為工作關係,幾乎沒再摸球,隨著我身體逐漸茁長,父親體力日衰,儘管偶爾會在我參加比賽的場合,來看看他兒子打球,但現實的情況是,父親不可能與我來個一對一單挑了。
去年十一月底,父親因肺癌辭世,我深知這輩子再不可能有機會跟父親尬球了。
彌留之際,我最後一次進加護病房探視父親,當時他已無法睜開雙眼,醫護人員告訴我,父親仍能聽見我們說話,於是我在他耳邊滔滔講了近半小時,談到他摯愛的書法藝術、與念茲在茲的客家民謠歌詞創作,但就是沒有跟他提到籃球的事,因為我知道他其實還有些屬於他自己的遺憾,諸如客家文化仍未能傳揚等等,這父子倆不曾鬥牛的遺憾,應該留給我獨自承受。
而這樣的遺憾,伴隨著對籃球的熱愛,注定將永無止盡。
打了那麼久,是的,今天和以後,我還是會很愛打球,很愛到球場上,與球友揮汗鬥牛,彷彿那已是生命的一部分了。
不過,最令我難忘的一次鬥牛經驗,卻很尋常,那是高中時,在后里眷村的某個春天的黃昏,與鄰居們在球場上,打著打著,突然隔壁的小虎叫大伙兒停下來看,一抹斜陽,映照著西天幾片雲朵,有微風輕輕吹動,一排排的平房屋頂上也泛著霞光,相當絢麗。
「真是適合打球的天氣啊。」每個人都由衷發出了讚嘆。就這句話,那片景色,我至今深刻記得。回過頭想,沒去過鬥牛聖地又怎樣,遺憾就留在心中吧,
有好天相陪、好友相伴,打球的快樂不也一樣滿滿的。
冬天還在苟延殘喘,春天就迫不及待地跑來了,且讓我們相約出去鬥牛吧!,